早上好，医生。昨晚睡得好吗。
我深感抱歉。那几个被我打到趴下在地上的警卫应该还能醒来，我可以确定，毕竟我曾也是个医生。好了，让我继续讲。你看上去兴味索然的样子，就当是我自言自语吧。
这绝对是个有趣至极的故事。
接下来的几天，针对这个浅棕色头发的小鬼，我展开了调查。在医院里抢走赛博格尸体的十有八九就是他。可他的目的在哪，何时知道秘密进行的赛博格尸体实验，我一概不知。明明一身白色病号服看上去人畜无害，经常徘徊在我身边，偶尔会使坏挖苦和吐槽我，却比我还大胆公然抢走秘密的实验体。要说不甘心肯定有。嗯……后者居多我想。
唯一能确定的是，这家伙绝非我印象里的那个小鬼。躲在羊群中的狼，对于他至今为止的演技，就算是我这种经常变换身份活动的类型，也不得不佩服他伪装得非常出色。真没想到会被摆了一道，那小鬼狠狠地耍了所有人。
全身赛博格的病人在全国非常罕见，现在都这样，就别提几年前了。这导致人们对这些病人充满好奇的同时，流言之类的漫布网络。可即使入侵到圣约翰医院的数据库，关于这小鬼的一切依然如同白纸。要寻找一个活人之类的事，我老早就不干了。现在得重操旧业，多少让我回忆起以前当黑道清道夫的过去。就是专门处理眼中钉的杀手，黑道有时候需要毫无关系的杀手帮他们干脏活。一来可以甩锅，二来事情暴露了直接把杀手和敌人一块解决。没有自我厌恶等等的情绪，我倒是进一步坚定自己现在的目标。
只要支撑我活到现在持续奋斗的理由还在，就足够了。
除此之外，对我来说，都没有意义。
数据库网络都给不了想要的资料，下一步就只能直接了断去问知道秘密的人。
关系网发散开来，首当其中就是圣约翰医院的相关人员。那群医生护士认识我的不多，不代表暴露我行踪的人不存在。要真这样我变换着身份活动没多少意义。调查了一下，既好下手也没多少后顾之忧的，是圣约翰医院建造者的儿子，俄罗斯黑帮的太子爷列昂尼德。
不愧是携带众多秘密活着的人，昨晚医院失窃事件一闹，立刻各种麻烦缠身。新闻媒体方面的报道算是平息，麻烦的是压根就没有盗窃者的半点资料，更别说被偷的赛博格尸体。据说一大早共同出资的意大利黑手党就以“这宗失窃案件就是你们自导自演的吧”为由，和俄罗斯黑帮交火。所以要进入到金碧辉煌的高级酒店内，他得有保镖的陪伴。
那群家伙是不是吃番茄意面吃到没脑筋了，这么一闹刚转移的注意力又都滚回来了。他脸上的表情写满诸如此类的抱怨和责骂。
摆弄了一会手里的枪，他向身边的保镖打了个手势，要对方拿个新弹夹给他。身为黑帮太子爷，没少练习射击，估计闲着没事跟老爸去夏威夷练射击。事实证明，这选择无比正确。估计每到有危险时他都会暗自在心里感叹。
我在酒店恭候多时，见他完全没留意到，索性就给他递上一弹夹试试，看看他是真没注意到还是给我下套。
“喂。”
耳朵没聋呢。他听到身后响起的声音。
以前就有人说，我说话时声音里满是不屑。我没心思故意惹毛谁，惹毛后大不了干一架摆平。他果然因为话里的不屑露出非常不爽的表情，啧了啧嘴转过身。十有八九把我当手下了吧。他心里肯定一个劲地抱怨怎么连手下都不敬不恭，而且还想拿我发泄积攒许久的怒火。
身高不到他肩膀也没关系，踮脚跳一下就能干脆利落给他的左脸来上一拳。顺带一提我手里还拿着弹夹，我的力道加上那玩意，足够让他晕过去。这位身高一米八的俄罗斯黑帮太子爷应声倒地。挣扎着想用双手撑地抬起身，看来是我下手轻了点。不过那也是很短的几秒钟，顶多只能够让他在意识模糊间听见一两声枪响。消音器作祟下，听上去那子弹钻入皮肉时也不痛不痒。
被打晕过去，恐怕一时半会醒不来。以毒攻毒，在脑门上挨上一击就能醒来。实践出真知，还真是这样。列昂尼德慢慢睁开眼，发出刚睡醒一样迷迷糊糊的哼声。等他想抬手找个充足的理由和动机，双手早已和椅上扶手死死绑在一起。
该死的意大利人。嚼着口齿不清的英文骂街不成就来硬的。如果我能摆出跟他一样咬牙切齿的表情，要抱怨就会说这句。
双腿虽然没惨遭被绑住的厄运，不表示他就能随随便便乱动。男人都会习惯性地坐下就把大腿稍微叉开些，也许是，也许不是。怎样都无所谓了。此刻这片狭窄的空隙被我用厚底黑皮靴踩住。说实话我很不喜欢他抬头时的动作——视线就顺着包裹在漆黑中的脚，沿腿往上一路望过来，直到他看到我暗红发丝间的双眸才停住。
没记错的话，教我射击和搏斗术的老头总说，我瞳孔深不见底，里面满溢可怕的戾气，好像只是以这样居高临下的俯瞰，就足以剥夺一半生命。要真的能用眼神就杀死人，对我来说倒是轻松不少。
没时间让他说你是谁这种固定对白，我坐在大理石办公桌上，就像医生你用的这张。枪口对准他，压低声线问。
“把赛博格尸体的事全部交代清楚。”
“昨晚闯到医院抢东西的人是你？”
几乎是瞪过去一眼。我想那时我脸上肯定写满你这家伙是智障吗的鄙夷。
他叹了口气，看样子是放弃治疗。也是，论气势论形势他都不在上风。况且那群意大利人先把事情闹大，再泄密多少也无关紧要。正合我意。
事实上我并不喜欢这种投机取巧的发展。跟捡别人吃剩了似的。但能省一事就省一事，能不带来意外和恶果，走捷径对谁都好。对我，或是我的目标。再者，越早结束被他那样盯着越好。他话里满是不屑，小孩子般的报复方式。
“把对活人的赛博格技术用在尸体上，制造类似生化武器之类的玩意。我知道的就这么多，军方和我们合作很久，但从未透露更多的消息。我们只是打辅助，技术到设备归他们全权管理。”
“很好。问题二，这家伙到底是谁。”
说着，我按下了回车键，让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闪现出一张脸孔。那是昨晚医院监控拍到的景象，偷盗以及驾着救护车离开的便是屏幕上的少年。
“我们还没堕落到要拿小鬼头充人手。”
这话不假。他的表情也不假。
“与黑手党无关。这家伙是罕见的全身赛博格病人之一。”
全国仅有的几个，当初这些病人成功存活并能活动的消息大肆报道了不止一回。
“很遗憾，现在的技术根本不支持这种年龄段的全身赛博格病人出现。”
“你是指这家伙改造之后以小鬼的样子重新出现？”
“赛博格技术法你该不会没听过吧。不管是谁，都不允许利用赛博格技术来改头换面。整容之类的暂且不提，你原本是什么样子，赛博格改造后也只能是什么样子。但这种年龄的小鬼头，身体还没发育完全，别说全身了，能不能成功部分改造都是问题。”
“到底是怎么回事？”
“我说，该不会数据出现错误，把机器人当成全身赛博格病人了吧？”
他确实没有说谎，多年严刑拷打和审问的经验告诉我这点。
那么，问题来了，医生。
真如他所说的，对于那个棕发小鬼的资料，是数据错误才会将他记为全身赛博个病人？
可这些稀有品才几个，这种搞错了很快就会被发现的事，怎么就持续半年之久？
至少在以卡洛琳医生这个身份潜伏在圣约翰医院开始，他就已经是每个人口中所说的罕见品。
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样的表情。但他像是为了回应我表露出的迷惑和茫然，随口说道。
“像这种做工精细，几乎没法和人类区别的机器人也不是没有。这种玩意，要么在军队，要么在妓院。”
我得承认我当时有再让这个黑手党太子爷被揍晕的冲动。白了他一眼，我忍不住调侃。
“也就只有你这种人这么清楚。”
“得了吧。我没那种奇怪癖好。要真有需要，你就地提供也无妨。”
是揍晕让他为这句不能开的玩笑付出代价，还是让他从此与这些怪癖无缘，我权衡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放过他。毕竟，在我用眼角的冷光瞬间扫过他全身之际，他像是被刀刃刺中条件反射似愣是收起戏谑的表情。
这次的搜查不算无果，相比起昨晚被人捷足先登。但问题不仅得不到解答，反倒新的问题涌了过来。回想起昨晚在监控里看到的那一幕，那个棕发小鬼的表情，在列昂尼德的解答下显得更加可怕。
表现出明确的喜怒哀乐，脸上的肌肉并非程序化地僵硬。
如果他真是机器人……
可那分明是人类才会有的表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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